我可以，你不可以

文/朱吉红
来源/金羊网-羊城晚报

那年，24岁，是我的本命年，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，我认识了他。

他，面容白皙，身材瘦削，活脱脱的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模样。那天，他刚刚过完自己的二十岁生日。

或许，他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，在本命年里遇到的，一定是我最后的归宿。

于是，我们暗暗地传递着纸条，开始约会，相恋着，相爱着，度过了一个个美好的夜晚。

父母明里暗里表达着拒绝，不同意我们交往。知己好友也不看好他，因为他看起来太单纯，没有男人的成熟，而且他们认为姐弟恋往往不会幸福。

我爱恋着，纠结着。没有人叫好的爱情，多少有些沧桑，注定会有曲折。

为此，他告诉我，要不，等他四年，他和我同岁，然后，我们在一起。

我笑他太傻。

他却一脸严肃地说：“我可以长大，你就等着，不要长大，不要变老。要老，我就先老。”

我哈哈大笑，到底是少吃了四年饭，说话真幼稚。即使一百年后，我们也不会同岁。

他认真地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地告诉我，心之所想，情之所至。在他心中，认定和我同岁，问题不就解决了吗？

我哑然无语。随后，我们两人继续爱恋着，牵着心，连着肺，成为彼此各自生活的一部分。

等待，对我们来说，都十分辛苦。期间，我被亲戚朋友隔三差五地押解着去相亲，他也被父母强迫着相亲多次，但却没有一次成功。

三年后，我告诉他，不如，我们一起远走高飞。

他像不认识我似的，看着我，放声大笑，笑得直不起腰。笑够了，没心没肺地问我，是不是想当风尘女侠，想造就一个当代爱情传奇？

我莫名地愤怒，任由泪水滂沱。

他忽然收敛了笑容，郑重地说，对不起，他真的不会。

我狠狠地盯着他，大声地质问他，到底爱不爱我？

他一字一句地说：“爱。但如果为了爱，你放弃家人，那不是爱，是情殇。也许，我可以，你绝对不可以，因为，你是女孩子。”

我的泪夺眶而出。

四年后的腊月十六，我们举办了传统的婚礼仪式。

那天，下着大雪。没有车，我以步代车，深一脚浅一脚，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，终于到达他家。

那晚，客人散尽，他耳语：“这样的天娶了你，对不住你。”
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悄悄问自己，那一千多个日夜的执着等待，究竟值不值得？

婚后第二年，我们有了孩子。他默默地冲奶粉，洗尿布，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我们母子。孩子一天天长大，我一天天丰腴，他却一天天消瘦。

我告诉他，我想减肥。

他粲然一笑说，不行，孩子需要营养，要不，他替我减肥?

我泪眼婆娑，默然无语。

婚后第三年，他倾尽所有，筹钱买了房。

那天，拿到了房产证。我打开一看，上面写着我的名字。我问他，不怕我变心？

他笑着说：“要变心，还是你先变，因为人家看中你是富婆。我可以，你却不可以。”

随后，我们两人共同创业，办起了公司，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。

有时，两人走在夕阳里，我说：“哪一天，我先走了，你再找个伴。”

他笑着摇摇头，说，行啊。

我一愣，唾他，说他无情无义。

他说：“我就这样爱着你。我可以，你却不可以。你先走了，我可以再过些日子去找你。我要先走了，你一个人怎么办？”

这时，我突然发现，这么多年，我虽然是大姐姐，却一直生活在“妹妹”的世界里。哪些是我可以的，哪些是我不可以的，他总是分得清清楚楚。

“我就这样爱着你。我可以，你不可以。”也许，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多的话了。每一次听到，我都觉得，那是最浪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