揪出享受被爱者

文/鹿满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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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朋友爱上了一夜情的对象，一夜情也因此演变成了N夜情。他口中的那个人听起来各种美好：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，长得清秀但不小家子气，个性耿直不做作，喜欢穿颜色明亮的衣服……嗯，总之一见面就被他深深爱上了，所以她的任何特质都被描述得匠心独到。
半年多没恋爱的他变得越来越不淡定，虽然不敢冒昧打电话过去，但还是动不动就给那个女生发条短信，各种看似云淡风轻的关怀，各种自以为高明的试探，往往都被对方回复的“不约”“没空”打败。他的心情就像一小堆被一大桶水狠狠浇灭的炭火。
他知道我是个还算称职的听众，时常拉着我讲起各种细得不能再细的细节：他一进门就看到桌上那杯她为他倒好的温开水，她很认真地听他讲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，她在不经意间揪了一下他的耳朵，她在他洗澡的时候进浴室帮他擦后背，她在他亲吻她的时候热切地回应……他越讲越有兴致，听得我面红耳赤，却仍故作镇定地不时“嗯”一声以作回应，心里有点儿期待也有点儿担心他接下去要讲的内容。好在他为数不多的羞耻心及时发挥作用制止了他，把话题又转移到了诸如“她给他洗了个苹果”之类的事情上，让我觉得……真是好扫兴啊！瞧他讲得那么认真，情绪那么到位的样子，我要是不如他所愿地吐出一句半句“她是对你有意思”之类的话，好像都对不起他似的……
可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……嗯，我说那些细节只是被你刻意放大了而已，人家明摆着是一种只把你当一夜情对象的态度，是你非死皮赖脸一遍遍把自己送上门啊。然后，他有三四天光景没有联系我……顿时觉得耳根子好清静啊！

一厢情愿者最厉害之处在于，即便遭受怎样明白无误的重创，他们还是可以凭借自己丰富到外溢的想象力很快原地满血复活，再自导自演一场越排练越像那么回事儿的内心情感大戏。在那种状态下，没人能伤得了他们，即便他们爱慕的对象当面予以明确拒绝，他们短暂伤心过后还是会重整锣鼓再接再厉，甚至会为拒绝他们的人杜撰出各种不得已的借口……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才，你一定要珍惜他，因为没准儿哪天他就一跃跻身国内一线编剧行列了。
我的这位朋友就是个鲜活的实例。三四天后他再度出现在我面前，看起来已然忘却了我之前大逆不道的分析和评论，又爆了些丝丝入扣的料给我，而我有多么佩服他竟能把“她问我有啥爱好”和“她问我蓝裙配白鞋好不好看”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紧密连系到一起的。
在崇尚真理、刚正不阿的我不断追加犀利评述的情况下，他终于使出了“我才不信她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，否则怎么会答应再三跟我见面”这一撒泼耍赖的招数，我淡淡地告诉他：“她只是刚好寂寞而已啊。”

他又在我面前消失了几天，几天后带着已经向对方表白的消息凯旋，但结果差强人意，对方并未正面作答，采取了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。这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，又在希望中感受到了绝望——他是个十足的怂货，再也不敢正面追问，仍浑浑噩噩地爱着对方，每天都至少发过去十几条短信，得到的回复却少得可怜，且清一色极其简短。
我说你趁早断了这念头吧，要么换棵树吊一吊试试，要么只把她当成N夜情的对象。可他仍旧为自己据理力争，被逼到问出：“那她为啥不直接拒绝我？”我把心一横，告诉他：“她只是在享受被爱的感觉，不想失去一个爱她的人而已啊。”

是的，那些在暧昧的相处中迟迟不愿表达态度的人，往往都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人。别再给他们找各种借口了，真对你有兴趣的人才不会那么沉得住气呢。他们吃定了你的心思，正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你浓稠的爱慕呢——反正他们又不亏本，更不需要做出对等的付出。等你最终忍不住跟他们对质时，他们一准儿会说：“可我从没说过要跟你恋爱啊。一切都是你自愿的，我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要求。”
瞧，多理直气壮，多密不透风，不容你以任何形式进行反驳。那时候你能做的只有责怪自己瞎了眼，再灰溜溜逃走。
所以，揪出那些享受被爱者吧，他们都是无底洞，你跟他们耗不起，也没什么道理可讲。要么你赶紧从他们身边滚蛋，要么你继续留在他们身边犯贱。自己选。

作者：鹿满川，青年作家，前媒体人，曾任《影视图书周报》《北方法制报》首席编辑，做过内刊主编。新书即将出版。欢迎关注作者新浪[email protected]